听见咣咣咣敲铁皮大门的声响
2020-04-22 来源:黑龙江租房网
听见“咣咣咣”敲铁皮大门的声响,刚朦胧入睡的二蛋小霞就一个激灵。
二蛋翻身下床鞋也没穿,就风风火火往外闯。小霞一把拽住了他,说,“不是那只鸟。”二蛋坐在床沿上,侧耳听了起来。那只鸟是个新“克星”。二蛋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只红冠长嘴黑斑纹的鸟。凌晨时分,它“嘙嘙”地啄起了新换的不锈钢窗网。
“咣咣”声重新响起。似乎比先前更响亮。
“也不是狐狸什么的!”二蛋很肯定地说。
小霞狠狠地剜了二蛋一眼。
二蛋的话把一串不愉快镜头推到了她的眼前。
那是个早晨,二蛋去院里上卫生间。一打开房门,就见一道金黄色的光亮从西墙根“划”向当院的竹丛。二蛋赶紧退回脚步,撩开客厅窗帘的一角,屏气静观下情。十几分钟后,只见一只黄鼠狼小心翼翼地从竹丛钻了出来,向西墙根缓缓爬去。二蛋记得,原房主原先在那个地方搁置着一个铁笼子,不知是喂鸡鸭还是喂鸟雀。大概新情况的出现,让它失望了,只见它嗅了几个来回,似有不甘地爬向院门,从一块下水篦的破洞缩身钻了下去。从此以后,情况天天几乎一样,略为不同的是,黄鼠狼似乎越来越烦躁,甚至有些愤怒。
当二蛋把怪象结结巴巴告诉给小霞,小霞不加思索的说,“黄鼠狼,害虫,堵死它的出路得啦,有什么商量的?”二蛋依计而行。但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更大的麻烦来了:夜深人静时,似有无数双爪子开始挖大门。刺刺哗哗,令人毛骨悚然……
地上的麻烦不绝,不久来自空中的麻烦又来了。
那是一对燕子造成的。
二蛋清楚的记得,收拾房子时,大门下的电线开关盒儿上,扎有一个燕子窝。窝下的墙壁上,流挂着黑呜呜的燕子粪便。小霞说,“连根儿拔掉,不留后患。”于是,二蛋一棍子就把燕窝戳下来了。转眼到了春天,杨柳的白絮满天飞舞。那天早晨,一对燕子,在他们的小院里飞来飞去,最后停留在卧室窗户外面的一个电瓷瓶儿上扎起了窝。二蛋见状,又捞起了木头棍子。小霞一声断喝,制止了二蛋,接着便一边拖地一边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四五天的光景,燕子的窝就扎好了。小霞端详着扎好的燕窝,俨然有了一份成就感,黄鼠狼的侵扰早被忘到了脑后……然而就在这当儿,“鸟雀打仗”拉开了序幕。一时间,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十只麻雀,叽叽喳喳,噙来树枝柴草,将燕窝填了个满满当当。两只可怜的燕子,乘麻雀飞走的空挡,开始维权:将填满的障碍物统统清理了出去。殊不知麻雀也不是好惹的。这一会,麻雀飞来的更多了,完全可以用铺天盖地和乌鸦鸦一片来形容……
仓皇逃窜和遍体鳞伤的燕子,使小霞心如刀剜。
敲门变成了摇晃门。显然有坚持不懈和怨恨的成分。
小霞拉开了窗帘,外面其实早已天光大亮。搬到这里后,他们从没这么晚起过。即使在“动物大仗”的日子,失眠归失眠,该多会儿起还是多会儿起。现在,就不一样了,小霞在超市从化妆品组被撵到了蔬菜组,她就赌气不干了;二蛋的心情不佳,开三轮摩托连着蹭了几个人,也歇业了。小霞示意二蛋从门缝看看是什么情况。二蛋历来胆子小,往县城搬家时,发小们叮嘱他“城里人脑子好要格外担心”,所以他就装作没搞懂小霞的意思。小霞又剜了他一眼,径直向大门走去。
“对过。”小霞折回身来指了指南边的小二楼对二蛋说。
“别给他们开门。”二蛋拉着小霞就往屋里走。
搬到这里不久,他们俩口子就对这家邻居有了戒备。当他们砍伐自家院里那棵一揽粗的泡桐时,这家邻居就开始干涉。“小伙子,伐了树不怕夏天毒日头晒得热吗?”透过渐渐消散的烟尘,二蛋看到对过二层小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位白发大个子老人。“老人家,谢谢你关心,”见二蛋无言答对,小霞抢过话头说,“桐树叶子一落一层,天天得打扫,如今时兴遮阳网,多省心呀!”大个子老人不知咕哝了句什么,转身拉开阳台的门回去了。“看,”二蛋压低嗓音指着对过的大门顶子说,“那里还有摄像头呢。”小霞说,“随后咱也装一个——”后面小霞似乎还想说什么,就在这当儿,她的手机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她有些惊喜,甚至也有些激动和紧张。“锥子!”她心里暗自呼了一声,连忙划开了手机屏。令她失望的是,微信的新朋友栏中跳出的是一个外国小男孩的头像。那个昵称为“0小孩”的黄头发蓝眼睛的小孩,“请求添加为朋友”。二蛋凑了过来,一面把手机举到小霞面前,一面说“骗子的新花招又来啦!”小霞很诧异地在二蛋手机屏上看到与自己手机上一模一样的头像。好奇心强烈的小霞伸出食指,点下二蛋手机微信栏的绿底白字“接受”。又点了“完成”和“发消息”。瞬间,添加成功。小霞选了一个握手的图像发了出去。几乎就在同时,同样的图像就发了过来……几个来回下来,对方就发来了一首小诗:“教学楼前长着一排泡桐树/冬天/树干光秃秃的/上面落满阳光/每年四五月间/树上就缀满一树的花/紫紫的/簇簇的/像撑着一树的小伞/人坐在教室里/稍一抬头/就与那一树的花重逢/清晨花树下/晃动着我的影/紫色的花/落在书页上也落在我的心里/抬头/怔怔的/想一想不可知的未来/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惆怅包围/青春的记忆里/悄悄地开着花。”
过后,二蛋又去打他的电子游戏。
小霞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开满了紫色的花朵。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那种黄脑袋,褐身子的大黄蜂嘤嘤嗡嗡地飞来飞去……
接下来,他们将窗户上锈迹斑斑的防护网换成了那种明镜光亮的不锈钢管的,屋里屋外统统刮了一遍仿瓷涂料。这些工程做完以后,他们又开始更换家里的家具和电器。在这个环节上二蛋皱起了眉头。原因是,原住户的家具电器,都完好无损,拎包居住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小霞认为原房主儿七老八十了,他们用过的东西,太老旧,也不干净。该撤的撤了该换的换了,小霞倒背双手,学着电视里大领导的样儿,里里外外“视察”了一番,连说“不错,嗯,蛮不错,这才叫生活,跟我那个梦差不多。”话音未落,“0小孩”又发来一首小诗:“燕子,憧憬春天,却不知疲倦的重复昨天的故事;燕子,热爱生活,却不知厌倦的延续祖先的历史;燕子,为了翅膀,挑战大自然不知疲倦的变迁轮回,把生命缩短;燕子,携儿带女不知厌倦,依然重复走过的路,重复自然;燕子,飞行的目的,是为了春天,是为了生命,不再短暂;燕子,回归于自然,是屈从于沧海桑田的变换重复于自然,是屈从于春夏秋冬四季的转变;燕子,为了生活,自己的翅膀,却远离了自己的故乡;燕子,为了生存,自己的翅膀,却忘记了生命的滥觞;燕子,憧憬春天,会不知厌倦的重复昨天的故事;燕子,热爱生活,会不知厌倦的走完祖先的历史。”
他们俩口子同时收到了这首小诗。
二蛋随手就散掉了。小霞却翻来复去地看。她既觉得诗意浓浓,又觉得有什么怪怪的东西在里面。
她有几次,打开手机,想发个微信把这些怪事告诉“锥子”。“锥子”是她的一位特殊“邻居”。小霞一直以为,人一生准要遇到许多邻居。但邻居的种类有很多,有的邻居,房前屋后地住了几十年,一旦分开很快就把他们忘掉了;有的为邻不长,你却铭记不忘。比如说对过这家邻居,小霞认定以后若是离开,用不了几日准会忘个干干净净;再比如“锥子”她怎么也忘不掉。“锥子”是小霞给一位微信好友起的名字。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她清楚记得那缕挥之不去的特殊芳香是什么时候“罩”住自己的。那是个午饭过后的寂静时刻。轻微的脚步声唤醒了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小霞。她从账本上抬起眼帘。她惊慌得张大了嘴,手里的圆珠笔啪地掉在柜台的玻璃板上。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她心里说:锥子!此刻,“锥子”就隔着二尺宽的柜台伫立在她的对面。接下来,那芳香就罩住了她,“锥子”买了什么,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走出她的农家小超市的,她一概记不清,只觉得晕晕乎乎,像喝多了酒。
夜里她难以入眠。银白如水的月光透过西边的后窗照进卧室。她看见丈夫的胸脯一起一浮,呼噜连绵不断。她推了他一把,他咕哝了一句,转过身又睡着了。然而,没有了鼾声她仍然没有睡意。突然,她意识到,丈夫身上散发出来的机油味才是她失眠的原因。当初,丈夫要去村里的砖厂开挖掘机她就心里老大不乐意。她自小就爱干净,闻不得那些刺鼻的气味。再说,她也不喜欢自己的男人钻进车下头,拧这扳那,一身油渍渍的,像个老鼠。但丈夫呵呵笑着说,旁的咱干不了。她抱上自己的夏凉被躺到了外间的沙发上。她试图跟随墙上的石英钟的秒针进入梦乡,反而格外清醒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无意间瞥了一眼被窗户筛下的月光映照的玻璃柜台,仿佛一道亮光在她脑海里一闪,她豁然明白是那缕芳香黏住了她,使她无法挣脱!
打第二日起,她开始整饬超市。先前,超市的货物的摆放,纯粹是为了应合村里人的爱好和习惯。比如,那些锅碗瓢盆,那些粉条海带什么的,她就按功能用项各放成一堆,因为村里人习惯亲自动手挑来拣去,“堆”小了,他们就以为是旁人挑剩下的;摆齐整了,他们挑选的欲望就减了,同时购买的欲望也就弱了。眼下,她认为那样不妥了。她与二蛋处对象时去过市里的大超市,她要按那个样子“改革”自己的超市。她在手机的百度上输入“超市货物的摆放技巧”,屏幕上就显出了“超市商品摆放的八大原则”。她是个有主见的人。高考时她专爱做那些同学不会的生僻习题,不幸两度名落孙山。就在她第三次准备“洗刷前耻”的当儿,父亲出了车祸,全家的生活秩序大乱,她就嫁给了二蛋。她浏览了一遍词条,啪地合上了手机。她才不那样做呢。她设想“锥子”一定是个搞艺术的。她早就听人说,村西要修高铁,呼喇喇一下来了几百人的施工队。是中铁多少多少局的。那么多人,常年四海为家,没有娱乐咋行?再说,看他那白净细长的手指头,那准是弹琴的;还有,还有那双眼睛……想到这儿她就心慌,手心里就湿漉漉的……她搬动每一件货物就在心里柔柔地问“锥子”:这样摆好不好?有时,她站在远处模仿“锥子”的口气表示反对:不,不,那不行!她是摇着手说这话的。可是,摇着摇着,她就沉下脸来,照自己胖乎乎的手啐一口:呸,人家是啥手,你那手只能算个爪子!
刚进门的二蛋听见了这话,涎眉瞪眼地瞅着她问:
谁的手是爪子?
你的,你的,还有谁的?
她扫了丈夫一梭子,不知什么原因竟眼圈一红,滚下泪来。二蛋慌了神,忙应承:爪子,爪子,我的手是爪子还不行么?她噗嗤又笑了。她用好看的白净的牙齿咬着红润润的下嘴唇,杵了他一拳,说:到水管上把自个淘刷干净,油老鼠似的别上我的床!
大约过了五六天,她又闻到了那种气味。在这之前,她就想好了,下次“锥子”出现,她可不能糊哩糊涂就让他走了,她要问他点什么,对他说点什么。究竟问什么说什么,她一直没想出明堂。
“大嫂,拿一箱蚊香。”他伸出一个细长的食指说。
她一下记起来了,上次“锥子”也是买了一箱蚊香。当时怎么称呼她想不起来了,只记住了那股香味。眼下一听他用南方普通话叫“大嫂”,她觉得好玩儿,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在弯腰拿蚊香的当儿,她突然想逗逗他。她想问“我比你还大吗”?但话没出口,门外就猛地刮进了一股风。像上次一样,“锥子”身上那股特殊的气味又罩住她,一阵眩晕使她的思维一下断了线。接下来,他说了啥,咋离开的,她又“失忆”了。她很生自己的气。怪自己那么没出息。尤其是苦心整理过的货物他竟然没有一点觉察,最使她伤心!
不过这次小霞还是有收获的。她意识到自己两次“失手”,都栽到在那股气味上了,她要“那里跌倒那里爬”。往常进货都是她拉单子,二蛋开三轮车下县城拉。现在她亲自出马了。她把县城三四十家百货批发部跑了个遍,但她都没找到那股特殊气味的香皂。第二天,她又坐上共公汽车颠簸了百十里地,来到市级批发市场,终于找到了那种中草药药皂。
小霞要二蛋使用那种药皂。二蛋一闻,捂着鼻子就跑出了屋子。晚上,小霞把自己的被子铺到了外间的沙发上,对二蛋说:“你要不用药皂把你那一身臭轰轰的机油洗干净,休想再挨老娘!”二蛋十分痛苦地皱着眉头,屏住呼吸,用药皂洗起了手脸。“还有脖子!”小霞断喝。二蛋又洗了脖子。
“把被子搬回去。”见二蛋洗完了脖子,小霞笑嘻嘻地说。二蛋用极快的速度将被子搬到了里间,并熨熨贴贴地铺好。
……这天夜里是小霞主动将腿伸过去的。二蛋受宠若惊,几乎拥抱的同时身子就压上去了。但小霞将他推了下来。二蛋愣住了。小霞娇嗔道:“还没说好哩,急死你!”又说:“你伸出你的食指说,要一次。”二蛋就那样做了。“你叫我大嫂。”小霞又说。二蛋又那样做了……过去后,小霞哽咽说:“二蛋,我从来就没这么好过……这次我没有采取措施,能怀上就怀上吧,不等了……”二蛋也感到结婚五六年,妻子从没这么紧这么实地搂抱过自己。
共 7022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 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这是苏东坡的《无题》,看完这篇小说我想到了它,遂随手录之。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位农村超市的良家妇女小霞暗恋上了前来修高铁的男子“蚯蚓”,或者说是“0小孩”。小霞被蚯蚓身上的气味给罩住了,暗恋也就从此开始了。小霞开始用蚯蚓的气味改造丈夫二蛋,她盼望蚯蚓的到来,盼望蚯蚓给他说点什么。小说的最后,我们才知道,原来蚯蚓也对小霞有点意思,那个“0小孩”,写诗发给小霞和二蛋,小霞刚砍了梧桐树,他就发来了诗歌,刚帮助了小燕子,他又写来了赞美诗。这说明他们离的很近,是真正的邻居。小说把控全局,十分克制地写了小霞对蚯蚓的暗恋和蚯蚓对小霞的关注。这种暗恋非常美,美的有点像但丁与贝亚德的相遇。美的有些醉人!小说语言简洁,精炼,表达准确,描写和刻画精确、传神。大力推荐!【编辑:寻找姚黄】
1 楼 文友: 2017-09-0 16:10:14 这篇小说,足见老话的功力。小说写的非常优美,值得学习!
2 楼 文友: 2017-09-0 16:1 :20 写爱情就泛滥,卿卿我我,搂来抱去,真没老话这篇有味儿。
楼 文友: 2017-09-0 16:27:00 谢寻找姚黄老师点评!小儿肠痉挛腹痛难治吗大庆治疗妇科费用术后ED每日治疗吃什么药效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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